寒枝欲栖: 60-7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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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聂桑以为谢翊不肯答应,惴惴地咬唇:“我实话同你讲,我到阁楼里来,只是找点儿书看,我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,我,我就只是喜欢看书而已,我看完的书都在这里,都还来了的,不信,不信你查。我不怕查。人有这么一点小爱好,是很寻常的一件事,你说对么?这要怪,也只能怪陛下。”

    谢翊奇了:“为何怪陛下?”

    聂桑声音含混:“兰台是宫里头唯一的藏书阁,可陛下偏偏把它封起来,不让宫人借阅书籍。明明他自己也不爱看书,但为人十分小气。我觉得,开放兰台给宫人们阅读,也是提升大家内在修为的好手段,不是能更好地帮陛下当差么?”

    话倒是不错,谢翊薄唇轻敛:“这么说,你是阁楼的常客了?可知,阁楼里存放的都是些什么书?”

    聂桑脸红盖耳,被他一句质问,弄得不得已低垂了浓睫。

    阁楼里存放的书,多数不怎么正经。

    而她就偏偏喜好那些“不正经”的书,刚才还在他面前大言不惭了。

    谢翊淡淡道:“看来你及时归还我要的书的份上,我不会揭发你的。”

    聂桑惊奇不已:“真的么?”

    谢翊道:“宫中如你这般嗜书之人也难得一见,你是哪个宫的宫人?”

    聂桑正要轻启朱唇,可转念一想,如此着实不公平,便咬唇道:“你先说,你是哪个宫的内侍?”

    谢翊攒眉:“你不愿说就算。”

    质问什么。

    他也不会回答。

    为公平,他不肯先说,聂桑也就不会出卖了自己。

    她生出逃意,并想,只要自己这回能逃出生天,她以后便再也不偷偷潜入兰台阁楼窃书了。

    “书我还了,”聂桑轻轻拨了一下男人的臂肘,没有拨开,面对地方修长高拔的身形,她也自知上次能击倒他纯属运气好,不敢再试,齿尖磕破了唇皮,她嗫嚅道,“你自己慢慢看吧,我再不来看书了。”

    只是聂桑还是没想到,她如此好言好语,对方油盐不进。

    分明那本他要的《高祖本纪》就在桌案上,他不去取,反而来阻拦她去路。

    聂桑一跤跌在案上,腰近乎从中弯折,能听到一声如微风折柳的脆响。

    她忍着疼,咬牙道:“你还不放我走吗?你不是说,不揭发我吗?”

    谢翊只是深感到可惜,因为他的不速闯入,害她失去了这么一方独属于她的宁静,打破了她平稳如水的生活。

    她说的不错,不过是看读些书而已,并非伤天害理。

    “我说到便会做到,不会揭发你,你可以在此看你想看的书。不过你得答应我,这里的书不得带出借阅。”

    聂桑眼睫扑扇着,忍着心头的惊喜雀跃,狐疑地问:“真的吗?”

    谢翊颔首答是。

    可聂桑不大能放心:“最近兰台好像下了禁令,除申时外,不让宫人进出兰台,你说那皇帝是不是发现有人偷他的书了?我这心里总是毛毛的,好怕守备戒严,还是被人发现。算了,我,我还是以后不来了。”

    谢翊弯唇:“并非如此。”

    她仰起下颌,一双清澈的水眸宛如琉璃般澄净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知道?”

    “咳,我是督造局的。兰台年久失修,近来限制出入只是方便修缮而已,你来时不曾瞧见这外头在重新刷漆么?”

    是么。

    聂桑来时匆忙,做贼似的偷溜进来的,哪里会留意到兰台正在重新修缮。

    不过听他这么说,她也稍安心神了。

    “原是督造局的内官,失敬失敬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仍是未能摆脱阉人的头衔。

    谢翊让她待在此处,他轻车熟路,向阁楼里一面书架上摸索到了一盏烛台,解下腰间火石,点燃灯烛。

    霎时,温软橙黄的光晕在狭小的阁楼内缓缓亮起,照亮了身周发白的四壁。

    聂桑惊慌失措上前抢拦,要扑灭烛火,结果未能得逞,口中压低了嗓道了一句“你疯了”,便想奔逃下楼。

    目光偏斜,将将好撞见男子被烛光打亮的脸。

    霎时,被那扑面而来的美貌会心一击。

    那是怎样一张脸呢?

    难以形容的俊美,便似话本里描述的那般:面若中秋之月,色如春晓之花。一双勒入漆黑双鬓的长眉,犹如削铁如泥的利剑,可那双碧波跌宕的眼,却过分柔和,冲掉了他眉宇间那股锐气,加上秀气收窄的鼻梁,偏薄的唇瓣,他的轮廓恰便似雕作的美人,清风霁月,朗如明玉。

    恐怕,世间纵有能工巧匠,也难描摹其万一。

    也可惜,他白长了如此一张美人脸,却早已净身成了内官。

    谢翊晃了晃手中的烛台,明火跳跃,勾勒出男人清晰的面部线条与五官。

    聂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,莫过于时少将军,那是琴师姊姊的夫君。

    时少将军的五官是好看的,但总归过于凌厉,是专属男人的血气方刚之美,可称俊朗如画。而眼前这位,不知如何称呼的美人,则是“俊”中带一丝“秀”的美,美得别开生面,美得刚好戳到她的心坎儿上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谢翊眉梢轻动:“我么?怎么了?”

    无事。

    只是觉得你好看而已。

    聂桑十八年来头一次控制不住地对一个男人红了脸颊。

    哦,他居然还不算一个真的男人。

    “你点灯,不怕被人发现么?要是被人发现,我们就完了。”聂桑低声地告诫。

    谢翊眉眼温润清绝,语调柔和:“不会。我认同你的话,当今陛下,连兰台都不肯开放给后宫人用,的确小气,我定会进谏,让他以后把兰台借你看书。”

    聂桑杏眼乌圆:“你居然有这么大的本领,你们督造局的油水想必很丰厚吧?”

    谢翊又是一怔,万没想到,这个小娘子好像习惯了凡事都往人性的丑恶那面去想。

    而她看起来,清清透透的,似一株不染尘埃的风荷。

    “你叫什么?”

    “秦桑。”

    聂桑胡乱诌了一个名字。

    “燕草如碧丝,秦桑低绿枝。好名字。”

    聂桑要一个公平:“你呢?你叫什么?”

    谢翊微一思忖,道出了自己的字:“思瞻。”

    都是假名,公平了。

    他侧身让开一条道,让聂桑从书案上下来,直起腰。

    “很少有人会喜欢这本《高祖本纪》,能告诉我,你为何要借阅它么?”

    听他说是“借阅”,而不是“盗窃”,聂桑心里很舒服。

    思瞻竟是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。

    聂桑便也推心置腹,坦诚以回:“我听说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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