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海谣: 40-5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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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生气的缘故吗?

    江承函走到她身侧,长指顺势搭在跟前的桌面上,神灵的眼神自上而下落在一个人脸上时,黑润的瞳仁里像零星一捧余烬,除了深邃,就是几乎不自觉的一种攻伐性——奇怪,她炸开界壁时,他也不是今日这样好似要摒弃七情六欲的全然淡漠。

    他这样,她纵使有心要哄人,也开不了这么个口子。

    楚明姣觉得有些不自在,可能也觉得有些许心虚,她在座椅上挪了好几次后闭了闭眼,虚虚握着拳,索性提着一口气道:“两个月前的事,是我不对,我当时太心急了……”

    她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,怎么说好像都不大对,有些懊恼地抿住唇,才又抬眼,慢慢将后半截补齐了:“要打要罚,都随你。”

    他静静听完,没有就这段话发表什么看法,只是清声问她:“去凡界,想做的事都做完了吗?”

    楚明姣颔首。

    “还生气吗?”

    这中间经历了许多的事,当日她出界壁时,那样撕破脸皮的话语,他好像全然忘却了。

    楚明姣圆溜溜的眼睛顿在兔子灯上。

    看,这就是今时今日的神主殿下,如果不是她自己摸索着发现了柏舟的身份,如果不是周沅和苏韫玉说出她生辰上那些美好的祈愿,这些东西,他绝不会同她说半个字。

    身为神主,秉节持重,死守着天地的秩序,这是他从生至死的职责。

    “我本来也没生气,生气又没用,我只是有点想不通罢了。”楚明姣眼皮恹恹耷拉下来,扫了他两眼,没精打采地:“你还想问什么,问吧。”

    江承函这时候已经离她很近了,他身段挺拔,如云间松柏,微微低头时,有种冰雪般叫人不敢触碰侵犯的美丽,他与她对视,声线微低:“不拿忘前尘当幌子蒙我,还愿意回来吗?”

    楚明姣慢慢抿了唇,好半晌,闷哼着“嗯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世人只说本命剑剑主轻狂乖张,不可一世,但大抵很少人知道,她真的也很会示弱与撒娇。

    只要她想。

    鞍前马后的殷勤,娇声娇气的抱怨,那都是她多少年前在楚南浔身上用得不要的伎俩。

    就像现在,她甚至连话都没怎么开口说,只是一双眼与他对视着,瞳仁圆而润,上睫毛凝滞在半空中,根根卷翘浓黑,下睫毛也很长,贴着眼皮垂落,安安静静的——明知她这人是怎样的性情,可这幅神态一出,愣生生给人种惊心的茫然之意。

    乖得像是能任人为所欲为。

    江承函动作顿了顿,他点了点桌角悬着的那盏灯,问:“别人送的?”

    你不都知道?

    潮澜河的范围内,还有什么能瞒得过神主的眼睛。

    “嗯,宋谓给的——”

    意识到这话不妥,楚明姣才要解释一句,就见江承函的脸缓然贴近。她睫毛猛的颤动两下,像两片受惊的轻薄蝉翼,在他呼吸贴上来时下意识屏住了呼吸,漂亮的杏眼睁得大大的。

    下一刻,他的唇瓣覆落,霜花般的温度,叩开她唇关时,却意外的强势,不容人退却。

    这——怎么回事。

    楚明姣脑子懵住了,江承函顶着这样一张不含任何情、欲,全然淡漠的脸,说是要出家当和尚都保管叫人深信不疑……怎么突然,亲她了。

    她唔的一声,手指碰到兔子灯的灯柄,想到什么一样,些微挣动了下,然而下一瞬,就叫他强势伸出只手,也没见怎么动作,却轻而易举地捉了她的手反扣在桌面上。

    “啪。”

    唇舌交缠时,清脆的碎裂声响起,楚明姣的眼神逐渐蒙上雾气,直到他退出来,在她嫣红水润的下唇上咬了下,咬出暧、昧的齿印,她才又蓦的瞪圆了眼睛,露出种极不可置信又委屈的眼神。

    他从前,做这些时都极尽温柔耐心,很少这样。

    江承函起身。

    楚明姣怔了怔,还没从这骤然的,既像是忍耐到忍无可忍,又像是种隐秘惩罚的亲、热中回过神来,她下意识地伸出指尖触了触自己完全麻了的唇瓣,又想到什么,侧头一看。

    “我的兔子灯。”

    “——耳朵碎了。”

    第50章

    那盏由各种宝石雕刻而成的兔子灯在地上骨碌滚了一圈后, 磕到桌子脚,折了一只耳朵,两瓣石榴红的瞳仁上也裂开了细细密密的蛛纹, 给人种无故被摧折的破败感。

    楚明姣绕了一圈, 急急忙忙地把兔子灯提起来, 仔细检查过, 没看出别的破裂迹象后转身看向罪魁祸首。

    因为方才一通乱七八糟的折腾,她唇瓣上洇着格外鲜润的色泽,杏眼里充斥着懵懵的后知后觉,袖摆软软地向上翻卷起来, 露出道被束缚的红痕——她皮肤白,力气稍大一些,就容易滋生出这种叫人遐想的印记。

    她也不吭声,就只是看着他。

    大有种让他主动认错的架势。

    虽然如此,控诉的话却都写在脸上。

    ——你为什么亲我。

    ——我的兔子坏了, 进来的时候还是簇新的。

    四下俱静,江承函与她对视。

    这样一出闹下来, 她唇上齿痕有了,手腕上印子也有了,裙摆还被压出几根褶皱,他却连根头发丝都没乱,往那一站,眼睫垂敛时,又清,又静, 旁人根本没法想象他还有方才那般沾惹红尘的时候。

    “别生气。”他食指轻抵在桌面上,半晌, 低声道:“赔你个新的。”

    “这个也是新的,崭新的,我才拿到手里没半个时辰。”

    楚明姣将碎裂的半只耳朵捡起来,又从灵戒中找出粘合的东西,粘在断口,用灵力尝试了好几次,发现最多只能粘个马马虎虎,经不起细看,她索性放弃,开始盯着兔子两只血红的裂纹眼睛想补救方法。

    “宋谓送的。”江承函静静看着,眼神渐渐沉下去,半晌,倏地出声,像压制许久的情绪原本已经冰封着沉下去了,如今又骤遇烈火,悄悄迸出来一道口子:“就如此重要吗?”

    楚明姣颇为诧异地看着江承函。

    下一刻,她算是完全懂了。

    这灯为什么会碎。

    这若换成是从前的江承函,她能理解,他那会在听到大祭司的姻缘卦象后,表面不甚在意,却最会这样风轻云淡将苏韫玉有关的东西和事情搞砸。

    一次两次之后,楚明姣也学乖了,再也不在他面前提半个和苏韫玉有关的字眼,好的坏的都不提,保自己平安。

    然而这样的语气,放在今时今日的神主身上,当真是久违了。

    “不是宋谓。”

    楚明姣沉默半晌,将兔子灯随手挂在桌角上,走到他跟前。

    她身段高挑,玲珑有致,蹬着小皮靴,却仍比他低了一头,正儿八经抬着下巴与他讲话时,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。

    “宋谓是谁,你不知道吗?”她不是个喜欢藏着掖着凡事靠猜说话的人,先前不拆穿他,先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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