渡君: 120-13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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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注意力重回本身,叶薇甩了甩手指,再度凝神,挤压出一滴新鲜血液,喂给春鹰。

    幸好这次,春鹰捧场地喝了。

    它缓慢地走向鸟笼门,靠近主人。

    叶薇试探性地打开鸟笼,对山鹰伸出手,温柔地哄:“过来。”

    春鹰扑扇翅膀,飞入她的掌心。

    成功了!

    驯兽过程虽困难,却也驯化了山鹰。

    叶舟颔首,在册子上写了个“丁”等。

    “恭喜你,丁等。”

    叶薇虽然比不上叶心月的血脉,但也还算有用,没有辱没叶家的名誉。

    七个世家的资质检测均结束了,老师们正在统计四个等级宿舍分配的结果。

    后生各个紧张兮兮,唯有裴君琅心不在焉。

    他单手撑着下颚,凤眸满是厌世的情绪,雪睫微垂。

    少年的目光落到长案,那里躺着一只被谢芙毒死的春鹰。

    山鹰瞪着眼睛,气息几乎全无。

    而它僵硬的鸟喙上,染了一滴叶薇甩出的血珠。

    色泽艳丽,如上等红玉。

    血滴顺着鸟嘴弧度缓缓下移,流入微微吐露的舌尖。

    它饮下了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神迹降临。

    本该死透了的鸟,似乎被血肉疗愈,竟抖了抖腿,又有了一丝生机。

    苟延残喘,一息尚存。

    裴君琅微微眯眼,唇角上扬。

    有趣。

    看来,即便是叶家长辈,也有对叶家女资质判断眼拙的时刻。

    他仰头望着冷面呵斥的祖父,身上原本被内力压制住的疼痛忽然变得难以忍受。

    他面色苍白,牙关紧咬。

    在周崇丘快要舍下他离去的瞬间,周铭忽然仰起脖颈,梗着一口气,问:“您看我不顺眼,只因我不是周溯,对不对?”

    周铭并非大房独生子,他和兄长周溯是双生子。

    只不过周溯福薄,早早离世,大房如今仅剩下周铭一个嫡长孙。

    听到“周溯”二字,周崇丘的脚步一顿。

    果然,唯有兄长能够让祖父心生波澜。

    他到底哪里不如兄长?他总比周溯命长吧?

    周铭几乎是暴跳如雷。

    他想到在潜渊官学里的羞辱,想到祖父骂他们“无级别”,也想到周崇丘让他不要再当周家子孙。

    周崇丘一直都看不起他。

    周铭强忍住身上的伤痛,龇牙咧嘴,高喊:“您从小到大,都偏疼周溯!”

    苛责的话消散在风里,周崇丘回头,漠然地看了周铭一眼。

    “你不像他。”

    周铭一怔,似乎明白了。

    周溯性子从小就温吞谦和,很像父亲。

    而他暴戾凶悍,当不好父亲的替身。

    周铭哑口无言,而祖父撂下这句话后,毫不留恋地走远。

    唯有仇夫人抱住儿子,哭成了泪人-

    皇城,坤宁宫。

    一只春鹰优雅地飞跃重重琉璃瓦,坠入金碧辉煌的宫阙。

    皇后周婉如抬起戴着青玉细扳指的手,接住了那一只鹰隼。

    她的肌肤雪白,日夜用牛乳与香露作养,决不允许春鹰的尖爪在她指上留有痕迹。

    可母亲今日的话打醒了他。

    裴君琅奸诈,他决不能掉以轻心。

    裴凌记起那位叶家半道上捡回来的庶女。

    “她叫……叶薇?”

    裴凌对叶薇的印象不深,想起她的时候,唯有那一抹若有似无的衣上香。

    是典雅的桂花味。

    她好像在他面前,总是低着头、肩头发颤。

    可是,他曾听过叶薇笑语嫣然,在膳堂、在练武院、在课间,同裴君琅他们亲昵地闲谈。

    分明是个胆大活泼的女子。

    裴凌蹙眉,得出了结论:她在躲他,她很怕他。

    不过是讨要一只幻梦蝶,裴君琅重金砸下,没有不成的道理。

    买到了东西,一伙人正打算打道回府。

    忽然,楼里的管事心急火燎跑来,拦住了裴君琅的去路:“王世子,小的带楼主的口令,说是想请您上天阁一叙。”

    所谓“天阁”,便是飞蓬楼里最顶层的楼阁,除皇亲国戚抑或世家贵客不得入内。飞蓬楼已经好些年没有开天阁的规矩了,今日遇上什么样的贵主,竟教不可一世的飞蓬楼楼主也将其敬如上宾。

    没一会儿,厢房的帘子轻动,不少双藏于面具之下的眼睛探出,好奇打量裴君琅等人。

    沈如意害怕遇到内行人,到时候看出他们的身份可就不好了,忙给叶薇使眼色。

    叶薇瞟了裴君琅一眼:“公子,我们怎么办?”

    裴君琅依旧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平静模样,他抛掷下一只酒盏。

    “咣当”一声脆响,镇住这些不怀好意的窥探者,懒洋洋道了句:“去。”-

    “抱歉,大公子,承蒙您厚待,可臣女一嗅到龙脑香便头疼,这车无论如何都坐不成了。”

    她和裴凌的马车,同时间,前后脚赶到。

    既是夜里,叶薇想也知道,嫡母肯定要请裴凌留下用膳。

    叶薇心知肚明,一家子其乐融融夹杂她一个异类的滋味。

    俊美无俦的少年郎指骨微紧,忍住呼之欲出的杀心,“再带吃的,信不信我把你丢下车?”

    听到这话,叶薇也不似从前那样瑟缩脑袋。

    她刁钻得很,知道裴君琅是刀子嘴豆腐心。

    叶薇双手捧脸,抵在裴君琅面前那一张茶案上,颇具风情地朝他抛媚眼,柔声问:“小琅,你舍得吗?”

    她靠得这样近,桃花满绣的袖缘透出一股衣上香,浅淡的草木味,摄人心魄。

    裴君琅不喜她的轻佻,本要呵斥,可对上那一双娇媚的杏眼,不知为何,重话却困在了喉头。

    终于,裴君琅垂下浓密长睫,匀了红潮的眼角,一枚焦茶色的泪痣,若隐若现。

    他冷声:“叶薇。”

    “你在蓄意勾引我么?”

    飞蓬楼外,响晴薄日,天还未黑。

    金灿灿的日光透过彩色玻璃照入,洒下一地的芽绿与杏黄的光影。

    裴君琅仍是倨傲地倚靠在软轿之上。轿檐挂的帘幕大开,日光斜斜刺入,照得小郎君那双凤眸剔透澄澈,如同瑰丽的琥珀色宝石。

    天阁的主位,摆着一座铁铸的王位,绽着浓黑的玫瑰与带刺的荆棘,彰显登顶的艰辛与不易。

    裴君琅勾唇:“胆子不少,竟仿制王座的尺寸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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